近些年,中国文学的生态葳蕤生香。单就小说而言,形象化的表达日趋明显。小说家塑造的人物群像,出于生活,反映时代。一大批的作家,用人民喜闻乐见的方式书写当下中国思想流变,尤其是文学语言的可视可感方面,诸多小说家在小说内在流变中完成了先于市场的转换。这符合语言是时代的先知的规律。
海飞是一位有语言自觉的小说家。世纪之交,海飞从中短篇小说走起,起点高,发表量大。仅以2003年为例,他在《十月》《山花》《天涯》《小说选刊》等大刊发表大量的小说,获得首届《上海文学》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一等奖。接下来的二十年,海飞的创作井喷,洋洋洒洒数百万字,十次登上殿堂级刊物《人民文学》,开创了海飞“谍海世界”。而“故事海”,已然成为中国文学的一种现象,亦是严肃文学和类型文学最完美的结合体。
但作家转型之面容易遮蔽文学之实。近些年,海飞的影视文学像一座城堡,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在中短篇小说创作上的成就。同时,他的海量的形象化的叙述语言,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他一直以来坚守的诗性语言自呈的创作风格。
《人民文学》编辑徐则臣评价道:“海飞谍战小说中的主人公总有自己独特的精神细节。”著名评论家夏烈则认为:“影视的结构要求进一步改造着海飞小说中的情节、细节、人物主次,行动和情感显得更为具体,落实而又繁复、宽阔。”小说家刘醒龙谈到:“于海飞而言,小说是真正的一种业余生活。业余的好处就是不必将小说当成是形而下的衣食来源,而尽可以尊其为形而上的那些境界。”——针对海飞的创作转型和双重身份的评价,实在是援引不尽,赞誉之辞满溢。但我相信海飞的文学创作追求始终一脉相承,而选择题材的拐点应该是2012年的《捕风者》和2013年的《麻雀》,两部中篇小说均发表在《人民文学》,这是两块界碑,将海飞的小说创作分为专注语言、意境、叙事和结构的“私小说”创作期和影视化后的谍战小说创作期两大阶段。
当然,这只是机械地就小说选材和发表影响而言,事实上,海飞的创作一直依托着启思和试炼,于宏阔的生命之思中见生活之象,言语和形象,勇敢与自由,孤绝与慈悲,像一条静缓而汹涌的河流,从20世纪90年代绵延至今。
1
刺猬
这似乎是一个需要“接头暗号”的小酒馆。疫情之后,客人络绎不绝,不能订座,只能排队等位。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取号,等待。其实,等待是一个美好的过程。在等待的过程中,我有期许,我甚至莫名地期许他晚一点到。这样,我好有充足地时间准备,平复内心,阴干手心的汗渍,但实施上,我什么也做不了,搓手,坐下;站立,坐下,往酒馆内几度张望。客人们很欢腾,有几桌甚至在黄昏时刻就开怀畅饮,蓝调音乐像长短句,觥筹交错则蕴含着世俗的情谊。
老板说:“位置有了。你们四个人?”
“哦,太好了。”有位置了,至少不会让他站着干等。
——这是我第一次与小说家海飞会面的情形。相聚地点,是他定的——刺猬小酒馆。这样的见面颇有小说的感觉。他话不多,像小说中的人物,神秘而爽快。席间,他提到最好的状态是不被外物干扰,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按照自己的意愿写作。
谈及近况,海飞面露喜色地说:“花城出版社,将出版一套他的中短篇小说自选集,共四卷,一千好几百页。”
在刺猬小酒馆,我们喝着各式啤酒,像旧相识。我向他袒露20年前,我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在全然不知“海飞”的情况下,读到《2004中国短篇小说经典》中的《纪念》时的心灵震撼。那是二十年前,我大学毕业,到浙江嘉善魏塘镇上教书。一段纯粹的时光,用在文学之上,回顾起来,甚是美好。确有一天,我读到《纪念》,惊为天人。这是一篇类似于《天堂电影院》的小说,故事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以一个爱看电影的孩子的视角,发现事关“破鞋”的一段秘史。我尝试把《纪念》改编成剧本《纪念电影》,和我后续对海飞作品的关注,构成了我对小说语言形象化趣味的投合。
一次普通的见面,或如水流般生命中的节点。在刺猬小酒馆中,我们谈及所谈的文学志趣,是偶然中的必然。一如“刺猬”,以及小说中的那些非常规事物。而文学创作的终极目标,就是将“非常规”的事物纳入文学的秩序。无论是海飞的古今谍战小说,还是他的生活化的中短篇小说,都有“刺猬入列”的本质。
2
硬汉
海飞的匠心,在于去魅。他像一个占星人,夜观天象论世道;他是一个小说家,笔端叙事悟人心。如其名,海一般的故事容量,飞一般的语言速度。海飞追求小说语言的速度,其缘由在于他的小说观念——语言绝对不能遮蔽小说本体。这个本体,不仅指故事,还有被故事绑架的“人质”,以及小说家所言说的时代。海飞是20世纪就是年代中国小说界先锋冷却后的淬凝者,其小说语言以“象”为特质,符合当下光影时代的需求,他的作品被电视电影改编也尤为广泛。其实象,基于历史与现实的小人物的生活;其幻象,基于人性和诗性的渴念。
海飞的创作与“硬汉作家”海明威保持着一致的美学追求——“摒弃华丽的描述,用强有力的文字,简洁明了地记叙故事”。其军旅生涯,让我想起海明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冒险”,他不顾父亲的阻拦报名参军,即使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也要以司机、记者的身份,历经炮火的洗礼。从战争题材和叙事圈套的角度看,海飞是“海明威的门徒”,他们都是极强掌控欲的小说家,营构一个故事和决定人物的命运,他都以孤绝之心操之,唯英雄与女人能活成自我,而那些历史谜团里的芸芸众生,像是曾经来过世间,有过强烈的欲念,留下炽热的足迹,最后纷纷在非正常死亡的胁迫下,完成了各自的使命。这是命运,也是小说家作为文字之王的特权。
在21世纪初期的十余年中,海飞的小说创作充满了静气,有一些小说的灵感,源自于经典电影、小说,更多的是现实生活的细节。他驱使朴直却写意的语言,让小说的气象完全不同于当时流行的先锋小说,其小说有一种出于“心象”的特质,发表于《十月》杂志的《温暖的南山》就有一定的代表性。张满朵为了完成母亲茶花的心愿,不惜牺牲金钱,乃至自己的幸福,去为残障弟弟张满龙娶妻。南山,始终作为镜像存在,衬托出现实的苦难。《马修的夜晚》讲述一个情感失落者的故事。马修和李文结婚后,李文出车祸成了植物人。马修陷入虚无之中,他辞掉了职业,以另找职业为由,体验着“他者的生活”。在“蜘蛛人”清洁大楼的场景中,他结识了爱吃冰激凌的白桦;在扮演警察巡逻的过程中,以“陈小跑”的身份结识妓女星星。他成为城乡接合部的漫游者,也体验了底层百姓的生活之难。而恰恰是那种底层的荷尔蒙和粗粝的生活,拯救了他绝望且虚无的心。
《干掉杜民》充分运用了“专断讲述”这一技巧。韦恩·布斯在《小说的修辞学》一书中强调:“故事讲述者最明显的人为技法之一,就是那种深入情节表面底下,去求得确实可信的任务思想感情画面的手段。”小说建构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丹桂房,恪守宗法礼制的群体中出了一个“浪荡子”杜民,小说围绕这干掉杜民展开。以老谋深算的幕后黑手“我”为观察点、叙述者,开篇就是“杜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太喜欢女人”,这是要干掉杜民的原因之一,由此衍生出“谁去干掉杜民”,“如何干掉”等悬念频出的“叙事圈套”。从叙事方式来看,《干掉杜民》具有很高的创新性。其设计感,增强了叙事的力量和小说的可读性。形式终归是形式,它的终极价值仍指向内容,如戏剧大师贝克特的“形式即内容,内容即形式”,寻找一种“海纳百川”的写作模式,成为艺术家通达智慧的体现。《干掉杜民》的成功不仅归功于叙事策略,而且得益于复原了“宗法制先民聚居”的气息。试想,一个封闭的南方小镇,巷道阡陌齐备,礼法阶级森严,青年地主对欲望的透视都融注在青砖黛瓦之中,河流、植物与女性的魅惑,海飞为读者营造了一个话语权和支配力的先祖世界,它存在过,也将始终存在。
与《干掉杜民》异曲同工的“叙事圈套”,《私奔》是也。且《私奔》毫无保留地呈现了海飞对经典作品的转化能力。它融合了《孔乙己》的叙事视角,《雪国》的静气,《活着》的局部细节,甚至带有预见性地展示了《文城》的精粹。
《私奔》以“福贵”为底板,塑造一个落魄的老年地主形象王秋强。他似乎来到了封闭式的江南大林镇的“咸亨酒店”,以“私奔故事”换“斯风酒”,将辽阔的时间与空间收纳在汉语容器,海飞找到了历史与现实的大坐标——制衡的欲望。王秋强比福贵更有生命质感,他们曾嗜赌成性、好色成癖,福贵最终的走向更兼时代悲情,但王秋强的故事归属于人性本质,那是爱与欲的自然属性。当读者进入到那片冰天雪地里的温暖酒店,像是进入了一段美好且温馨的房子,或是一个名叫“爱琴”的女人的世界。海飞用一张一弛的叙事节奏,在小人物的精神世界里补充细节,让“爱琴”多出几重幻影,她可以是张三丰背着的爱人,也可以是醉杏楼里的妓女;可以是大林镇的寡妇“春花”,还可以是王秋强的外孙女……她是欲,也是爱。在“私奔故事”的结尾,张三丰和爱琴冻死在迷失的路上,仿似让我看见《文城》中的阿强与小美,凄美之中见温暖,撼人心魄。
丹尼尔·平克论及未来人格,认为“三感三力”不可或缺。三感是指设计感,娱乐感,意义感;三力是指故事力,交响力和共情力。而在海飞耐心营构的叙事策略中,三感三力交相辉映。他以硬汉的去魅去蔽姿态,驱使语言手术刀,成为人性剖析的刀笔吏——这是他坚如磐石的自信人格的写照。
3
女人
言语所及即世界所抵。海飞的中篇小说创作因其本身构想而自成多元世界,欲者见欲,哀者尽哀,大悲大喜者悲恸不已又欣喜若狂,这竟是虚构的真实,是生命的极致写意。海德格尔在《诗·语言·思》中阐释道:“语言乃是家园,我们依靠不断穿越此家园而到达所是。当我们走向井泉,我们穿越森林,我们总是已穿越了井泉字眼,穿越了森林字眼,甚至当我们没有说出此字眼和没有思考任何与语言相关之物时。”从语言的意义上说,“丹桂房”已经不是地理上的绍兴诸暨柯桥丹桂房,而是更加真实的文学意义上的“丹桂房”。
丹桂房的文学意义,类似于密西西比牛津小镇、马孔多、葛川江、高密乡、延津、香椿树街、花街……都是语言的家园。但与那些文学地理不同,海飞的丹桂房有着不一般的自然属性,尤其是那里的女人,柔中带刚,像引发特洛伊战争中的海伦。用海飞自己的话说,“女人为了活下去,总是有办法可以想的。”的确,在海飞的中短篇小说中,女性主义不可忽略。
《匪声》中壮硕的三民在悲情中死去,陈小春的生命之光暗淡;《干掉杜民》中那些被杜民睡过的女人,是男人矛盾的助燃剂,类似毛大老婆、赵小兰、小凤等;《乡村爱情》中的花满朵;《秀秀》中张小芬、秀秀;《萤火虫》中的春花、阿斗和秋月;《为好人李木瓜送行》中的马寡妇;《遍地姻缘》中的银子、李芬芳……已然构成了文学丹桂房的人群像,她们是更富人性细节的典型形象,一个个复活于海飞的语言家园。当她们走出丹桂房来到上海石库门,就变成了《秋风渡》中的招娣、王佳宝、杨巧稚、雅仙;当她们走出丹桂房来到杭州,就变成了《我叫陈美丽》中的陈美丽、卷卷、阿蝶和吴山花。
于此,我们应该如何审视海飞创作中的女性主义呢?是陪衬,还是以弱为强?以《遍地姻缘》中的银子和李芬芳为例,或可窥探一角。李芬芳在丹桂坊开了一家“婚姻介绍所”,在纷乱的世道中,做起了婚姻介绍生意,这无形中对老媒婆银子的地位构成了威胁。小说围绕寡妇王月亮的出嫁问题为主线,以拖油瓶蛋蛋为制衡秤砣,让新旧媒婆明争暗斗。显然,这是一个无需考虑真实性的小说,虚构是更真实的写意。“遍地”一词传递出来的不是姻缘之喜,恰是烽烟遍地之悲;“媒婆”之争在弱者的灵魂中见血,恰是妇孺尽毁的残酷;李芬芳的跪地求饶,不过是伍仟之资,而“姻缘”不过是“生意”罢了。我相信,海飞绝非戏谑之徒,而是带着大悲悯为那些蝼蚁般的生命塑型放歌,以求得世道人民的共鸣。
由此观,海飞小说中的女性恰恰是“被叙述的她者”,她们与“英雄们”“硬汉们”形成更高的融合,恰似阴阳至道,尽在方寸之地丹桂房。
另外,海飞的小说中始终存在“关照弱者”的人性哲学。从生理学和心理学维度上考量,男女有别,谁强谁弱,不仅表现在力量上,更精神韧劲的较量。兰瑟的“建构女性主义叙事学”一文和其专著《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强调了女性主义者的“声音”指的是那些现实或虚拟的个人或群体的行为,表达以女性为中心的观点和见解。近年来,对于叙事视角中的性别差异研究,由于与女性主义研究、身份研究等密切相关,而日益受到评论界的重视。以此考量,《秋风渡》是不可低估的作品。这是一个细分女人层次的作品。招娣是一个孤女,但她身上有所向披靡的善的力量,嫁入白家成为秋风渡的主人,以一生沉浮见证时代苍凉。她一嫁上海老板白全喜,二嫁国民党军官楼国栋,三嫁日本商人光夫,见证了20世纪上半叶的上海风云,而她的独立与纯粹,赢得了类似“凤鸣”的诸多男人的保护。在她的光环之下,王佳宝是传统至善,守信坚韧的女性;杨巧稚是恣睢多矫,贪图享乐的女性;雅仙则是嫉妒心强,难解良善的女性,她们都是合理的存在,都是时代的侧影。海飞作品中的女性群体,如深海中的幽光,增加了精神的厚度。
4
大象
为印证我的阅读体验,我特地做了数据统计。在海飞的中短篇小说集中,“像”字的出现频率非常高,《遍地姻缘》出现了808次;《老子的地盘》出现了654次;《往事纷至沓来》出现了408次;《赵邦和马在一起》出现了713次。
“像”字的使用,意味着海飞追求形象化的表达和意境气息的弥补。“像”字句,成为读者深入文本的一座桥或一根引线。“像”字句的使用与文本的优劣并无直接关联,却是海飞小说创作的一大特色。“像”字句也并非所有的都是比喻句,但都是为了深化可感的形象而作出的特殊链接;“像”字句中,海飞使用的喻体带有明显的诗意衍生能力,这种“形象化”的语言是海飞语言表达的内在肌质,也是海飞对“意境”“气息”和“心象”的求索。故此,我认为海飞的中短篇小说有大象的体量和气息——它雄踞一方,像南方雨林的漫游者,肃穆有猛志。
陈美丽一个人走在七月初七的夜风中。她觉得自己像一条锦鲤,游弋在五光十色的夜晚。她捧着花蹒跚前行,街上空无一人,偶有车辆飞快驶过,或者就是开着很响音乐的敞篷车,像子弹一样蹿过。陈美丽知道是年轻人开的这种车,陈美丽想,年轻真好。年轻像子弹,把夜撕开了。
索引《我叫陈美丽》中的一段,以此窥探海飞小说凭借语言利刃,进一步对人性的开凿和内心的剖析,并试图展示精神世界和人性图景的内在景观。陈美丽是一个离异的新时代女性,她在竭力追求真爱的同时,被生活裹挟,被迫以“美色”推销“电饭煲”。在弱肉强食的社会环境里,陈美丽像一条锦鲤,游弋在五光十色的都市,其内心的冷寂与孤独,不言而喻。而轰鸣的外部世界胁迫她,以致让她产生了“年轻像子弹”的联想,以此可见一位深陷都市泥沼的内心分裂女性。而“像”字句,在意境创造和深化主旨上,功不可没。
通过比对“像”字句,我发现海飞对生活的观察细致入微,因而联想丰富,想象独特,比喻新奇,意味深长。“雪下得很大,大得像一朵朵优质的鹅毛。”“他颤悠悠地站在一张破凳子上,像一根弱不禁风的墙头草。”“寒冷像一个外壳,把我包裹起来。”“那男人捂着裤裆倒在了地上蜷成一团,形状很像一只进入冬眠的刺猬。”……虽然这样的罗列不好,但我依然指摘了几句,雪片似鹅毛;羸弱的人像墙头草;寒冷像外壳;蜷缩成团的人像冬眠的刺猬……毕竟,这样新奇且有诗意的比喻,在海飞的小说世界中俯拾皆是,犹如沙滩上闪亮的珠贝,给读者带来惊喜。借此,海飞的情境再生力量和诗性追求,可见一斑。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若耶溪的明净与宁静不止步于语言丛林之中,它向着大海、大洋的广阔。海飞的小说犹如若耶溪的七十二支流,经绍兴柯桥丹桂房而出,在镜湖、西湖中照照面影,直抵海洋。而苏州河则是历史的血脉,当招娣带着一份纯粹来到秋风渡,那是“良善者”的写意,她就像是海飞带着血脉里的上海基因,回到侦探华良的隐秘世界。故事早就酝酿在血脉中,犹如“仙浴来”的“安大奎”案作为支流,数年之后酿成长篇小说《苏州河》;丹桂房的“张满多”,分身出多个“花满朵”;吃着烧饼勘察血案现场的华良,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复活成陈夏、陈山、陈宝山、陈昆仑、田小七……
海量的故事与盈满雪国静气的精神细节,让海飞的中短篇小说具备可浅可深的阅读价值。因而这位高产作家还会带给大家怎样的惊喜,或许可以是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它划向静止的深渊,走向决绝的从容,而心灵始终盈满上帝之光。
作者简介:尤佑,本名刘传友,1983年秋生于江西都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十月》《星星》《青年文学》《诗歌月刊》《诗潮》《江南诗》《西湖》等刊物,出版《莫妮卡与兰花》《归于书》《汉语容器》等诗文集。2019入选浙江省“新荷十家”,2021参加第11届“十月诗会”。现居浙江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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