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巢晶晶
以创新思维引领,沉重深刻的主题出版物,也能变得“又潮又红”。
“在我记忆深处,有一座城,那里珍藏着我的童年……请容许我用我的方式描绘我记忆的古城,它浮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总是美丽而忧伤,它有着不能忘却的记忆。”作者蔡皋在《火城1938》中以书信的方式饱含深情地写下这段开场白,正如她的剖白,《火城1938》的出版是一场“为了忘却的纪念”。
使命使然,让主题出版抵达儿童
《火城1938》的创作故事说来话长,这个选题最初是源自一项由日本民间发起的活动——聚集中日韩三国的艺术家,创作一套主题为“祈愿和平”的系列图画书。2005年,蔡皋老师受邀参加这个项目。当蔡皋老师接到邀请时,一方面觉得“义不容辞”,另一方面又有点“忐忑不安”,担心自己是个绘本作者,和平题材太大,会有些扛不动。但最终被强烈的历史责任感激励,她毅然接受了邀请,并立即动手开始构思。因为祖孙三代都生活在湖南,蔡皋的姨妈和舅舅又都亲历了1938年长沙的“文夕大火”,蔡皋老师就在诸多题材中选定1938年长沙“文夕大火”进行创作,这个作品就是《火城1938》。
要用儿童能听懂的方式讲述这样特定历史背景下的故事,让战争这一沉重的故事本身和儿童阅读趣味结合,从而真正抵达儿童,给他们以启发,实属不易。
一番冥思苦想后,蔡皋老师突然想到姨妈曾经向她细述过“文夕大火”的情景,而当时姨妈还是个小女孩,她所描述的场景,其实都是一个孩子的视角。于是,蔡皋老师决定用两个小女孩的视角来讲述这场毁灭家园的大火。
虽然火焰是红的,但“十分红处便化灰”,而“灰暗”正是这场劫火带给人们最直观的感受和最深刻的记忆。蔡皋用炭笔素描,借助光线明暗、笔墨浓浅和空间密度等变化,刻画出劫火之前的人间烟火、街巷阡陌,以及劫火之后的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全书几乎没有一句控诉战争,但即使是懵懂孩童,亦能轻易感受到“文夕大火”是如何漫卷而来,将长沙这座千年古城往昔的种种美好无情吞噬。
十年磨一剑,《火城》首版于2013年出版,当时在海内外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在蔡皋老师心里,这一版还是有很多缺憾的。由于条件限制,这本书只能以普通精装的装帧方式,以至于她想通过前后强烈对比直观表达战争残酷性的创作理念未能完全得以呈现。这个遗憾一直在蔡皋老师心里存续了近十年。
孜孜以求,成就匠心杰作
2022年,在一次偶尔拜访蔡老师的过程中,她跟我们谈起了这个遗憾,并拿出出版的样书和原作让我们看。当她把原画一张张地铺开在我们面前后,我们顿时被震撼了。原画只有黑白两色,却充满历史感和叙事感:阡陌井巷、店铺林立,玩耍的孩童,自在的老人……从人们的表情中,可以感受到这座古城的宁静;画面突转,战火来临,宁静的空中飞翔的风筝变成了俯冲的轰炸机,人们的表情从恬静变成恐惧,充满烟火气的城市变成了战火的废墟。虽不着一字,但如同一部声色影像俱全的战争大片,将战争给一座城市和人们带来的变化,完整展现在我们眼前。
“如果以无字长卷呈现,会不会更有震撼的感觉?”对比了初版样书和原作后,我们提出做一个无字经折装的想法。
“对,不加任何评论,就是一种最有力量的无声控诉!”蔡老师非常赞同。
蔡老师的女儿翱子老师,还提出既然做经折装,可以在背面加一些铅笔淡彩的小图,集中展现20世纪30年代战火之前老长沙的熙来攘往、繁华美好,并主动说由她来创作这些图画。一时间,大家头脑风暴。在你一言我一语中,一本全新的《火城1938》经折装雏形初步构现。
经过半年的再创作,蔡老师和翱子老师重新创作的图画成稿。但如何将这样一个重磅作品以最完美的形式展现在读者面前,对编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内容上如何完整地呈现作品的历史意义,又同时保证绘本的儿童趣味?形式上如何既完美还原作品艺术价值,又保证叙事的通俗完整?设计上如何既打造精品,又保证成本可控?……
历经半年多、十几次的反复修改,出版方案最终出炉:在内容呈现上,全书正文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正面以两个小女孩的视角贯穿,带领读者见证这场大火将长沙城毁于一旦的过程,背面加入彩铅小图,用儿童游戏、生活的场景,展现战火前其乐融融、安宁祥和的市井生活。另外,因为这是一本给孩子读的绘本,蔡皋老师以小姐妹中姐姐的口吻写了一封四页纸的长信,介绍了战火前的长沙、她的家人和同学们幸福快乐的生活,接着就是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长信与正文各自分别独立呈现,既没有破坏画面的连续性与完整性,又能让小读者亲切直观地读出故事来,沉浸于历史情景之中。
在装帧设计上,我们采用无字经折长卷的装帧方式。全书平铺开来是一幅9米长的完整画卷,以连贯叙事让读者强烈感受到战争前后的对比,完美还原作品的艺术价值。
在封面设计上,我们也是煞费苦心。为丰富读者的阅读体验,增强故事的连续性,故事的讲述从封面已经开始。一对小姐妹贯穿始终,以她们眼中的湘江远景作为封一,再到封二的次近景、正文的近景,逐帧拉近,而到了故事的尾声又逐帧拉远,封四部分是两个小姐妹湘江边惆怅伫立、遥望断壁残垣的背影,苍茫天地,无尽湘江悠悠而去的远景,虽无一字控诉,但战争的残酷暴烈、历史的深沉厚重,已尽显其中。
《火城1938》一经推出就得到了一致好评,荣获2023第35届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最佳绘本奖等多个奖项。
营销巧思,护航佳作又红又潮
《火城1938》经折装无疑是一本“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精品力作。但价格竞争白热化、渠道多头并进的市场环境下,如何让这样一本有价值的图书充分焕发市场活力,既确保成本可控,又精准定位受众群体,做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双丰收,是我们亟待解决的又一难题。
经过与市场部门同事的多次调研与沟通,我们想到近年新兴的众筹模式或许是一条可尝试的路径。众筹渠道的受众往往对价格不太敏感,但对产品审美趣味、艺术价值有较高的追求,与蔡皋老师这一作品的强艺术性特质非常契合。于是,2023年春,我们与市场部的同事一起拜访了众筹渠道的行业领军企业——位于北京的摩点众筹平台公司。在听取了我们的介绍并看了样品之后,摩点众筹的负责人表示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当场与我们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并对具体众筹中,如何引爆话题、扩展影响力、设计周边产品等给予了很多宝贵建议。
出差回来,我们就紧锣密鼓地开始根据平台的意见,设计周边产品,寻找供应商、设计众筹档位、撰写详情页文案,并于当年11月20日在摩点平台上线《火城1938(经折装)》。一经上线,市场反响强烈,首发当日,ALL in 亲签档在众筹开启后7分钟内售罄,筹集首批出版资金达5万元,利润达40%以上,并引发持续的话题讨论,相关热点屡上热搜,形成了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自发传播。两个热搜词条#火城1938上线摩点众筹#、#绘本奶奶蔡皋手绘老长沙#均登上同城热搜榜前10名,引发阅读量超过200万,讨论评论近2万条。众筹模式引发了网络的大量关注,带动了另一普通精装版的《火城1938》销售,其首印1万册在半月内售罄,码洋达50万元。众筹的模式,也为此后高质量图书的生产销售提供了良好的解决依据和途径。
回想一开始看到蔡老师拿出《火城1938》原作的时候,我们只是基于出版的理想、编辑的情怀,觉得将这样一本有教育意义、有艺术价值的主题精品呈现到小读者面前,是编辑的责任,而对于图书的市场表现和影响力,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当我们以创新思维引领,从产品模式、盈利模式、宣传模式和渠道模式等方面打开思路,《火城1938》这样一本沉重深刻的主题出版物,也能变得“又潮又红”。
(本文作者单位为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