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人杂志 这部书稿曾被其他出版社婉拒，曾被业内专家、外审专家质疑，但我们却做成了！
文｜周典富
2023年1月，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汉字形体史》顺利出版面世。该书出版后，先后入选多家媒体推荐榜单，2023年度“世纪好书”月榜、半年榜、年榜，2023年度书法好书榜，荣获第43届华东地区优秀教育图书一等奖。这些鼓励和肯定，印证了它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出版价值，与我们当初的判断相符。但在出版前，却是另一番景象——它曾被其他出版社婉拒，它曾被业内专家、外审专家质疑。为什么同一个选题在不同的出版社，境遇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呢？这一切的一切，还要从2020年下半年的某个工作日说起。
不期而遇：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那天上午，语言文字出版中心的领导交给我一个选题，对我说，这是一个被其他出版社婉拒的选题，并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我。我听下来意识到，婉拒的主要原因有两条：一个是体例繁难、体量浩大；一个是资料堆砌、混杂，字形演变线索复杂多样，想要梳理清楚十分困难，编辑加工难度大。毫无疑问，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也许是之前曾责编过《近代汉语词典》《敦煌俗字典》《〈考工记〉名物汇证》《汉语上古音手册》这些大部头著作，积累了一点儿攻坚克难的经验，中心领导相信我可以胜任，于是让我来担任《汉字形体史》的责编工作。回到工位后，我先梳理了作者和书稿的有关情况。
作者陆锡兴，上海师范大学博士，南昌大学人文学院教授。他在汉字形体史研究领域精耕细作50余年，长期从事文字学、文献学、古代器物学研究，在汉字研究领域默默耕耘，著有《汉代简牍草字编》《急就集：陆锡兴文字论集》《汉字民俗史》《汉字传播史》等著作，其中《汉字传播史》是汉字传播历史的专题性著作，成功入选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韩文版于2017年由韩国民俗社出版。
《汉字形体史》作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入选了由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办公室编辑出版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优秀成果选介汇编》第一辑。据悉，入选的标准，一是在国家社科基金年度项目鉴定中获评优秀等级，二是侧重基础理论研究。《汉字形体史》书稿使用繁体字，约100万字，共四编四十章。书稿全面论述了从商到清的汉字形体发展历史，准确定义了各个概念的含义，详细介绍了各种书体的特点及兴衰，全景式地描绘了汉字形体发展演变的历史，从而将汉字文明发展演进的历史画卷形象地呈现在当代读者面前。
此外，我们还就相关研究情况多方调研。经了解，近几十年来，汉字理论著作、汉字史通论性著作很欠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这类著作很难写：一是材料的掌握难，二是理论的驾驭难，三是微观研究与全局问题的关系把握难。这样带来的问题就是，汉字研究对理论的研究程度不够深入，却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疑难字考释方面。即便有系统的研究，因为理论基础和知识积累相对欠缺，记载各代实际使用的字形的资料缺乏，人们得到的认识往往也不够全面客观。同时，我们也了解到，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各代不同材质的文字材料大量出土，流散各国的敦煌文献大量整理出版，这些文献资料都是手抄本，反映的是当时实际使用的汉字，研究汉字发展史的条件较以前更加成熟了。
精益求精：900个日夜的打磨
根据这些信息，我们心里有了一点儿底。初步判定，《汉字形体史》是一部有研究基础且花费巨大精力著述而成的书稿，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出版价值。但当抽查完鸟虫书、瓦当文、徐氏与《说文解字》、兰亭序、武周新字等几个章节的内容后，我们发现书稿就像一间毛坯房，要装修成一间豪华房还需要很长的工期。随着审稿工作的深入，我们随手汇总问题的字数已达5000余字，比如内容处理粗糙且有重复、引用文献原文不严谨、公元纪年换算不准确、文字表述不规范、体例格式不统一、图片不清晰、标点符号使用不规范、繁简并存……单是找到并复核引用文献原文这一项技术性工作的工作量就不是一星半点儿，因为它涉及文字学、训诂学、文献学、考古学、书法学等学科，需要找齐1000多种文献并逐字逐句核对。而且有的内容还涉及版本异文的判断取舍，在此基础上，我们还要尽可能地保证内容具有可读性，使读者有一个舒适的阅读体验。
在图像时代，读者视觉化的阅读需求日趋突出，图片本身是对文字信息的有益补充及再创造。对介绍汉字形体演变的《汉字形体史》而言，借助图片独特的表现形式能够更加深入快捷地向读者传递信息。作者随文配置了1200多幅图片，再加上图片格式的甲骨文，全书图片总数达到8600余幅。图片内容丰富、形象，除了甲骨文，还有金文、石鼓文、碑文、历代名家书法作品，这些便于读者更为直观地了解各种书体的不同样貌和演变轨迹。
以上这些工作需要编辑耗费巨大心力，从技术层面精心打磨。如果再加上跟作者沟通，让作者认可我们的做法，可能还需要付出额外的心力。在“短平快”的出版时代，将这样的一部稿子加工到符合出版要求，打造成一部精品，如果不沉下心来，肯定是做不出来的。基于这个认识，我们就放慢节奏，克服急躁情绪，将书稿引用的上千种文献，包括古籍、论文、专著，利用古籍库、中国知网等资源进行了逐一复核。不复核不知道，一复核惊出了一身冷汗，书稿就像一个筛子，随便一筛就有问题暴露出来。我心中不禁暗自庆幸采用了这种笨办法。在这个过程中，即便作者采用各种方式催促，甚至怀疑我们处理书稿的能力，我们仍然秉持专业的工作精神和服务态度，一再向作者耐心解释，并把发现的问题请作者答疑。我们如此认真负责的态度最终打动了作者，让作者对我们处理这部书稿的能力有了信心。历经900个日夜，这本书终于面世。作者看到样书后很高兴，说这本书“编辑工作十分繁重”，感谢我们的付出。
茅塞顿开：触动目标读者心灵
图书市场竞争激烈，销售难度日益加剧，为了让《汉字形体史》能在未来的市场上占据有利位置，我们在处理书稿的过程中，也在思考怎么找准图书卖点。通过研读材料，结合书稿内容，我们抓住了两个关键词：汉字、传统文化。于是，我们不断思考总结，推出了几篇文章，比如《一部填补汉字通史空白的标杆性著作》《追寻汉字里的天地之美》《识见卓出、理实相契：汉字研究的又一个里程碑》等。通过这些文章，我们内心十分笃定，当下推出《汉字形体史》，是一件有益于当代读者了解优秀传统文化的文化大事。
本书出版后，我们得到了积极的反馈，更加坚定了最初的判断。学界和业界的专家无偿录制点评视频，有的为读者讲述它的学术价值和研究方法，有的为读者讲述它的研究资料和研究结论。慕名前来要样书的，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专家和媒体人。这种阵仗，我从业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种种迹象说明，《汉字形体史》，我们做成了！
在借助传统纸媒和新媒体进行深度宣传的过程中，语言学界知名度很高的“中国训诂学研究会”“古文字微刊”“汉字文明”等公众号无偿转载书讯，帮助我们大力推广。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集团着力打造的“世纪好书”这个平台上借势起飞，从入选“世纪好书”月度榜单、半年度榜单，直至年底入选“世纪好书”年度榜单，行业内外各类媒体持续曝光，其中还出现了一篇阅读量突破10万的推文，更多的读者知道了这本书，市场转化率十分可观。
好书就像是编辑心爱的孩子，总希望把它的优点告诉更多人，让它能够被更多人接纳和认可。在校样阶段，国家出版基金项目的申报工作开始了，作者积极配合，为我们提供了很多资料，为《汉字形体史》的成功入选打下了良好基础。这就是我们和《汉字形体史》的故事。然而，做书的故事还远未结束。我们相信，只要坚持把心交给读者、交给作者，未来，还会有更多好书的故事可以书写。■
（本文作者单位为上海教育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