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酒有意思》:九千年史以酿为神,廿一万言举醑而歌

《黄酒有意思》是以黄酒为主题的一本图书,由绍兴市文史研究馆馆长冯建荣著作(下称冯书),浙江人民出版社新近出版,该书也是作者2021年出版《绍兴有意思》的姐妹篇。全书分“酒之史”“酒之特”“酒之功”“酒之饮”“酒之文”“酒之兴”六卷,345个段子组成,段子长的千言上下,短的二三百言。近21万字,图文并茂,确实很有意思,读后印象深刻,尤以下列5点为最。

体例出新,颖振前经。

不难看出,冯书体例范式来自陆羽《茶经》,但又有创新,具自己的风格。一是以《黄酒颂》代绪论,别开生面,总括全书,读来朗朗上口,给人以开卷先酣的微醺感觉。二是每卷皆以一诗一文作为卷首引子,短小精悍,画龙点睛。三是每个段子的第一句话,挈领全段,甫一照面,文意便像桶水脱底,一泄而尽,给人以爽畅痛快之感。

冯书以黄酒说历史,以历史表绍兴,以绍兴著文化,以文化扬中华,形成一个完满自洽的逻辑链条,与《茶经》相较,无论是立意谋篇、体量见识,还是深度广度、古今融会,都比陆羽厚重,言之为绍兴黄酒之“酒经”不为过。

旁证博引,言出有据。

段子体的优点是直白明了,易传易读。但很考验作者功力,弄不好画虎不成,清汤寡水。然作者似乎早就看到了这种体例外挂的“坑膛”,巧妙避过,不但没有中招,反而撑臂越坑,一路以飘亮的“托马斯旋转”过关斩将,即运用各类史料加持,其引量之大,超过纯粹的学术著作,体现出作者广博的视野和扎实的功底。大体有以下几类:

一是史志类。有《尚书》《周礼》《国语》《越绝书》《吴越春秋》《金楼志》《南方异物志》《水经注》《嘉泰会稽志》《万历绍兴府志》《万历会稽县志》《越中杂识》《绍兴市志》《浙江省名镇志》《浙江文史集粹》《浙江省绍兴县地名志》和《东浦镇志》等,另有《史记》《晋书》《唐书》《宋书》等不少“二十四史”内容,总数在30种以上。

二是专著类。有《吕氏春秋》《淮南子》《论衡》《全晋文》《文心雕龙》《齐民要术》《酒谱》《广志绎》《本草纲目》《随园食单》《贵耳集》《越酒文化》《黄酒酿造》《绍兴酿酒造法之研究》《震元良方》《浙江古代青瓷》《浙江新石器时代考古》《浙江史前陶器》等,总数在25种以上。

三是笔记类。有《世说新语》《南方草木状》《太平广记》《浪迹续谈》《开元天宝遗事》《陶庵梦忆》《清稗类钞》《武林旧事》《投荒杂录》《涌幢小品》《蜀海丛谈》《两般秋雨庵随笔》《鹪鹩庵笔尘》《越缦堂读书记》等,总数在20种左右。

四是诗文类。有《诗经》《酒诰》《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兰亭序》《清白堂记》《魏晋风度与文章及药与酒之关系》《救荒全书小序》《浪迹三谈》《初夏幽居》《责子》《品山堂鱼宕》《秋瑾集》《醉吟先生传》《食罢书字》《越中灯词十首》《霞川花隐词》《中国绍兴黄酒序》《会稽三美》等,甚至还引用了日本等国外专家的黄酒研究成果,总数不下25种(不包括唐宋等历代名家诗词)。

五是小说戏剧类。有《镜花缘》《水浒传》《红楼梦》《金瓶梅》《祥林嫂》《醉公主》《血手印》《白蛇传》《打金枝》《一钱太守》《武松打虎》《龙虎斗》等。

有了这些丰富的史料作底,使得冯书在驾轻就熟走笔之间,不时发出阵阵吱哑作响的劲力前行之声,留下一道道深陷的辙印,让人慨叹。

叙史记事,文化自信。

冯书以近年发现的考古资料为依据,以10000年文化史,9000年酿酒史视角,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把酒的酿造,及与之相关的水稻栽培、彩陶烧制和茶,举为越人“四大”发明,尤其是作者始终把黄酒、绍兴和中华文明三者紧紧相扣,形成硬核,以一条主线贯穿全书,流露出浓浓的爱国爱乡的情愫。

因为有了史料的强大支撑,冯书对一些关键节点了如指掌。比如,对“绍兴酒”名的由来;对“路酒”“家酒”和“三通行”的内涵;对“沈永和”在绍兴的最早创始年代;对绍兴酒最早在苏州开坊的年代和坊主姓名;对海内外仿绍酒的工艺、方法等,都有令人信服的回答。同时,对绍兴黄酒中的中国酒之最、绍兴酒之最、山阴会稽酒之最、东浦酒之最等知识点包袱,也予一一抖开,从而欣然递出绍兴黄酒“国史”“国酿”“国宝”三顶“国”字头桂冠,并且将绍兴黄酒的“中”“和”德性、“温克”境界、小酌怡情的品性,推为饮中至境。这种自信,既来自于祖先留下的底气,也来自于当代自强不息劲力。

文以载道,时代情怀

著书立说,特别是这类叙史性著作,不能满足于发思古幽情,而是要站在时代风口,勇立潮头,与时代息息相关,同频共振。对此,冯书从三个方面体现:

一是渗透胆剑精神”。胆剑精神”是绍兴城市之魂,源于越王勾“十年生聚”、厉精图治的霸业复兴之路。为此,《黄酒有意思》卷三第188段,从“勾践反省”“忍辱负重”“贡酒外交”“和光同尘”“务本强国”“礼贤下士”“投醪兴师”等多侧面加以彰显,阐发胆剑精神”的历史渊源和文化内涵。讴歌大时代,唱响主旋律。

二是贡献复兴良策。《黄酒有意思》卷六专列一节5段建言献策。从做大产业文章,做好生态文章、人文文章、竞合文章,从文化、时尚、高端三个维度,为绍兴黄酒突围发力探路。同时,特别强调喊响“中华国酿”品牌。切中要害,很有见地,本质上是为胆剑精神”的酒业实践现身说法。

三是升华振兴意义。冯书把绍兴酒业振兴,提升到民族复兴的高度,使其更快更好地“活”起来、“传”起来、“潮”起来、“强”起来、“火”起来,让黄酒理所当然地承担起扮靓绍兴“中亚文化之都”的崇高使命,这是胆剑精神”在新时代的开花结果。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语言干净,文字晓畅。

《黄酒有意思》的文笔很有意思。诗文相映,叙议结合。一是笔触清纯,轻快洗练。行文犹如乘骏走坂,纵横驰骋;亦如溪流出谷,一泄千里。二是语言清洁,澄澈干净。叙事不枝不蔓,不滞不冗,不模棱两可,不拖泥带水,全书几乎找不见一个多余的文字。三是气韵清雅,图文互鉴。全书以大白话、家常式叙述,雅正温和,如沐春风,透彻明白得就连十二三岁的中小学生也能看懂。另外,书中约80幅精美插图,清晰典雅,信息量承载饱满,为这本书锦上添花。正所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黄酒有意思》,九千年史以酿为神,廿一万言举醑而歌。“汉书下酒,秦云炅河。”冯书之谓矣。(本文作者:马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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